浇多了,西家骂东家的牛啃了苗,吵得不可开交,其实以前我们都是合用一条河的水。”
纳煞镜的青光中,经纬原的景象愈发清晰:平原上的络镜果然蒙着层厚厚的灰尘,镜中映出的丝线大多黯淡无光,不少丝线已经彻底断裂,断裂处缠着黑色的煞气;河流两岸的田地划着清晰的界限,界限两边的庄稼长势天差地别,缺水的一边枯黄,多水的一边却因为没人帮忙疏导,涝得发蔫;那个行脚商人留下的货箱还在络镜旁,货箱上的“独行”二字在青光中格外刺眼,煞气正从这两个字里源源不断地渗出,像在切断所有的联系。最触目的是平原中心的“连络树”,这棵老树枝干虬劲,树枝上挂着无数细小的络镜,此刻却有一半的树枝已经枯萎,枯萎的树枝上,络镜的丝线都断得干干净净。
“不是羁绊太脆弱,是‘怕麻烦’的私心在剪断丝线。”陈砚望着连络树的方向,“络镜的本质是‘照见相连’,不是‘捆绑彼此’。它映出的丝线,有家人的牵挂,有邻里的互助,有万物的依存,这些联系不是负担,是让生活更稳当的根基。行脚商人的话像把剪刀,剪的不是别人的线,是自己心里的线。就像这河流两岸的庄稼,东家怕西家多浇水,其实西家的田地势低,水多了会淹到东家;西家骂东家的牛啃苗,其实牛啃的是过界的野草。他们忘了以前一起修水渠、一起看牛的日子,才让断络煞有了可乘之机。”
阿竹的铜镜里,经纬原的络镜突然闪过一丝光亮,镜中映出个温暖的画面:老农牵着牛帮邻居耕地,邻居给老农的牛喂最好的草料;孩子们在田埂上追逐,手里捧着各家摘的果子互相分享;连河里的鱼,都在两岸的水草间游来游去,毫无界限——这些被疏远掩盖的联系,像被风吹散的种子,只要有机会就会落地生根。“联系比疏远更自然。”阿竹的眼睛亮起来,“断络煞能剪断表面的丝线,却剪不断藏在心底的牵挂。就像那两个吵架的东家西家,东家夜里会偷偷往西边的田里放水,西家会悄悄帮东家的田除草,这些藏不住的默契,就是络镜最想照出的羁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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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车朝着经纬原的方向驶去,车轮碾过开始解冻的土地,留下串带着生机的辙痕。纳煞镜的青光在前方闪烁,镜背的世界地图上,经纬原的位置亮起黄绿色的光,像初春平原上的新绿。
这条路,依旧延伸向未知的远方。守护,亦是如此。
马车驶入经纬原时,残雪正顺着春风融化,平原上的泥土被浸润得黝黑松软,散发着潮湿的腥气。与冰镜城的疏离不同,这里本该是万物相连的景象,此刻却透着种刻意的割裂——田埂上的野草长得比庄稼还高,显然许久没人踏足;河流两岸的田垄划着笔直的界限,一边插着“东家”的木牌,一边立着“西家”的竹篱,连河水都像是被无形的墙隔开,流动得格外滞涩;散落的络镜蒙着厚厚的灰,镜中曾经细密的丝线断得七零八落,偶尔有几根勉强连着的,也黯淡得几乎看不见,像垂死的蛛网。
“昨儿个南坡的李寡妇家的牛陷进泥里,喊了半天没人应。”牵着牛的老农往地上啐了口唾沫,牛绳在他手里勒出深深的红痕,“以前谁家有事,喊一嗓子半个原的人都来帮忙,现在倒好,张老三就在坡下抽烟,愣是假装没听见。李寡妇自己挖了半夜,把牛弄上来时,冻得说不出话,第二天就把牛卖了,说‘养着也没用,真出事了还不如不养’。这断络煞啊,把人心都割成了碎块,谁都怕沾着谁。”
陈砚的纳煞镜悬在平原上空,青光穿透湿润的空气,照向中心的连络树。那棵老树枝干虬劲,枯萎的枝桠像伸向天空的枯骨,残存的绿叶稀稀拉拉,挂在枝头的络镜蒙着灰,镜中的丝线大多断成了两截,断裂处的黑气像细小的虫子,正往完好的丝线里钻。树下的行脚商人货箱早已腐朽,“独行”二字却被煞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