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胡惟庸案:铲除相权,集权加强(1 / 4)

明洪武十三年(1380年)正月,应天府(今南京)的朝堂之上,气氛肃杀如冬。朱元璋端坐龙椅,目光如炬,盯着阶下那个曾被他视为心腹的丞相胡惟庸。随着一声“拿下”的断喝,这位权倾朝野的当朝宰辅被押下殿去,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持续十余年的政治风暴——三万余人株连被杀,延续一千余年的丞相制度被彻底废除。胡惟庸案,这场明初政治舞台上最惊心动魄的大戏,不仅是朱元璋铲除异己的铁腕之举,更是中国古代皇权与相权博弈的终局,它以血腥的方式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:皇权高度集中的时代。
一、相权与皇权:千年博弈的历史经纬
要理解胡惟庸案的深层意义,必先回溯中国古代皇权与相权的博弈史。自秦始皇设立丞相制度以来,“百官之长”的丞相便成为辅助皇帝处理政务的核心角色。丞相上承天子,下统百官,总揽行政大权,其地位之高,堪称“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”。这种制度设计,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君主个人能力的不足,却也埋下了君相权力冲突的隐患。
西汉初年,丞相萧何、曹参手握重权,皇帝对其礼遇有加,甚至“入朝不趋,剑履上殿”;但到了汉武帝时期,为削弱相权,设立内朝,以尚书台分夺丞相的决策权,相权开始走向衰落。东汉末年,曹操以丞相之名挟天子以令诸侯,更是将相权凌驾于皇权之上,成为后世帝王的前车之鉴。隋唐时期,三省六部制确立,三省长官共为宰相,相互牵制,相权被分割,但仍对皇权构成制约。北宋初年,赵匡胤通过“杯酒释兵权”削弱武将权力,同时设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”为宰相,又以“参知政事”为副相,进一步分化相权。即便如此,王安石变法时,仍以宰相之职推动改革,与宋神宗形成“共治天下”的格局。
元朝建立后,为强化中央集权,将三省合为一省(中书省),设左右丞相为最高行政长官,相权再度膨胀。元世祖忽必烈时期,丞相伯颜甚至一度废除科举,专权擅政。这种“相权过重”的弊端,给亲身经历元末乱世的朱元璋留下了深刻印象。他目睹过元朝丞相专权导致的政治腐败与社会动荡,深知相权对皇权的威胁。因此,当他建立明朝后,虽沿用元朝的中书省制度,却始终对丞相心存警惕,这为后来的胡惟庸案埋下了伏笔。
明初的丞相,先后有李善长、徐达、汪广洋、胡惟庸四人。李善长是朱元璋的“萧何”,开国功高,却因过于专断,于洪武四年(1371年)被迫退休;徐达虽为丞相,却常年统兵在外,不掌实权;汪广洋性情懦弱,难当大任。相比之下,胡惟庸的崛起,更像是朱元璋有意扶持的结果,却也最终成为皇权与相权决战的牺牲品。
二、胡惟庸的崛起:从淮西勋贵到权倾朝野
胡惟庸,濠州定远(今安徽定远)人,与李善长同乡,同属明初政坛的“淮西集团”。他早年投奔朱元璋,从一个不起眼的宁国主簿做起,凭借精明强干与李善长的推荐,逐渐崭露头角。洪武三年(1370年),胡惟庸升任中书省参知政事,进入权力中枢;洪武六年(1373年),在李善长的暗中支持下,他取代汪广洋成为右丞相;洪武十年(1377年),升任左丞相,成为百官之首。
胡惟庸之所以能快速升迁,一方面得益于淮西集团的扶持。明初的淮西勋贵,多是跟随朱元璋打天下的同乡,如李善长、徐达、常遇春等,他们在朝堂上势力庞大,胡惟庸作为李善长的亲信,自然得到集团的庇护。另一方面,朱元璋初期对他颇为信任。胡惟庸擅长揣摩圣意,办事干练,对朱元璋的意图总能心领神会,加之他在处理政务时表现出的“勤勉”,让朱元璋一度认为他是理想的辅政人选。
然而,随着地位的巩固,胡惟庸的野心逐渐膨胀。他利用丞相的权力,独断专行,“生杀黜陟,或不奏径行”,许多政务不经过朱元璋便擅自决断。地方官员呈送